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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一十二章登島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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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一十二章 登島

太陽升到了中天。

圓圓的,像個巨大銀盆,閃著耀眼的白光。

騰騰的蒸汽浮起在水面上,如一團灰蒙蒙的白霧,慢慢彌散開。

正午時分。

陽光似火。鱷魚島籠在一片濃綠的青翠中,枝頭的樹葉打著卷兒。蟬聲四起,吵得人昏昏欲睡。

兩艘漁船正劃開靜寂的水面,向鱷魚島駛去。

白霸天默立船頭,神情冷峻。汗珠自他的額頭一粒粒滾落,亦自不顧。

船在一片平緩的水窪中泊下。

岸上白石築堤,遍地青草和灌木,野花夾雜其間。一條彎曲的小徑,迤邐通向密林深處。

白霸天首先下了船,在頭前領路。眾人緊隨其後,魚貫而行。

走了三四百步,眼前豁然開闊。碧草如茵,一道澗水自高崖上墜下,轟然有聲。

白霸天走到水邊,俯下身去,勉強用手夠到一塊光滑的圓石。撥去圓石,露出一塊青石板。解開石板,摸出一支白色的羽箭。

對面山崖,悄寂無人。靜靜的陽光,如水般流淌。

白霸天立起身,手指一按,一支響箭帶著尖銳的呼嘯聲破空而出,在半空中炸開一簇白花。

響聲未絕,瀑布之後,水簾之下,撐出一艘鐵船來。

船上兩名白衣短衫的壯漢,光頭赤膊,粗壯油亮的大手,奮力劃槳。

轉眼船到了跟前。船上兩人看見白霸天和身後的眾人,都面露驚異。

白霸天看看前面的大漢,是小頭目阿海,後面的卻不認識。他皺皺眉,問道:“島上可有人在?”

船上兩名漢子互相望望,眼神游移。白霸天很不耐煩,惡聲說道:“有話就說,吞吞吐吐幹什麽?”

阿海喉嚨吞咽幾下,才遲疑地說道:“各位頭領都在,只是,只是……”

“只是什麽?”白霸天吼了起來。

“二頭領跟大夥說,大頭領您,您已經在沙洲島歸天了!”阿海終於將心中的話說了出來。

白霸天要打阿海的耳光。擡擡手,才發覺自己的胳膊還被綁著。狠狠動了幾下,罵道:“老子活得好好的!怎就說老子見了閻王?”

說著,將腳邊的一塊大石踢落水中。

大石入水,激起一團水花,濺落在船頭。阿海向後一躲,嚇得不敢再說話。

白霸天怒氣未消,喝道:“渡老子過去,我要當面問問杜彪那王八蛋!”

後面的漢子一手握槳,站立不動。

白霸天翻起白眼,冷冷地盯著,口中卻道:“難道我說話現在就不頂用了嗎?”

阿海忙不疊地答應一聲,將船靠了岸。

過了溪澗,是一道沙石崗。大大小小的石頭,石縫間長滿小樹和雜草。

再往前去,是一條小峽谷。清清淺淺的溪水,就流過腳邊。石鋪小路,順著地勢逐漸升高。

小路盡頭,是一塊平坦的場地。白沙,各色鵝卵石,像是到了海灘。

幾塊巨石在沙地中間依次鋪開,壘成臺階。沿石而上,是一道巍峨高聳的石墻。石墻邊豎起幾根旗桿,幾面彩旗迎風招展。

白霸天叉腰立在石墻下的空地上,臉色鐵青。

他高仰起頭,沖著上面大喊:“白爺我回來了,叫杜彪出來見我!”

墻上露出兩顆人頭,探著身子向下張望著。過了好久,才聽到有人問:“下面是白爺,白大頭領嗎?”

白霸天焦躁地走來走去。聽到問話,向前走了幾步,罵道:“狗東西,連老子的聲音也聽不出來嗎?”

上面那人似乎吃了一驚,應了一聲,轉瞬不見了蹤影。

又過了好久,墻頭上出現了四五個人。中間一個身材中等,暗紅色的衣衫,一張臉黑黝黝的。

他扒著石墻,手搭涼棚,向下看著。

白霸天一見此人,火冒三丈,跳起腳罵道:“杜彪,你這龜孫子,竟敢咒老子死!快打開寨門!”

杜彪看看兩邊的人,詫異地問道:“你是什麽人,敢自稱大頭領?我們的大頭領早就命喪黃泉了!哈哈哈!”

說罷,朗聲大笑起來。

白霸天氣得身子直發抖,厲聲喝道:“杜彪,你這是要和老子翻臉嗎?”

“翻臉?”杜彪嘿嘿一笑,“真是笑話!我怎知你不是冒充大頭領?”

白霸天怒極。這時,只聽杜彪又說道:“你走得近前一些,讓我等看個清楚!”

午後的陽光依舊炙熱難當。

石墻有數十丈高。幾棵大樹的黑影落在石墻上,將墻頭的幾個人掩在一片陰暗之中。

白霸天用手遮擋著強烈的日光,一邊使勁往上面看去。

石墻上的幾個人高喊著:“走近些看看!”

白霸天心中生疑,可還是向前移開了步子。停下來,盡力仰起臉,仔細辨認著。

忽的,石墻上閃過一道寒光。

白霸天暗叫不好,未及反應,一支利箭已射中咽喉。

他大叫一聲,身子向後一歪,仰面朝天躺倒在地上。

眾人擡著白霸天,退回到峽谷中。

在一棵棕櫚樹下,白霸天輕聲地呻吟著。

那支箭斜穿過脖頸,血流如註。再看箭尖周圍,烏黑一片,明顯是淬了毒。

白霸天雙眼微閉,口中喃喃低語,眼中露出焦急之色。

趙榛跪下身,將耳朵湊在他的唇邊。

白霸天的嘴唇翕動著,一只手顫顫地伸出,死死抓住了趙榛的胳膊。

白霸天喘息著,胸脯起伏不定。

“像我這樣的人,早該死個十次八次了!我死,沒什麽可惜的。可是這樣死,我心有不甘,死不瞑目!”

“我本也是個讀書人,久試不第,只好去給人家做了賬房先生。雖辛苦卻也衣食有著。不想後來主人家丟了錢財,一口咬定是我監守自盜,告到官府。縣官昏庸,聽那主人一面之詞,判我蹲了大獄。待得我出獄後,一氣之下,將主人一家五口全部殺死,逃了出來。到這海上,做了劫匪。”

黑紫的血從頸間不斷湧出,白霸天的氣息越來越弱。

元七用樹葉盛了一些水,送到白霸天嘴邊。

白霸天眼中露出感激的神情,勉強喝了幾口溪水。他吃力地笑了笑,繼續說下去。

“杜彪本是個破落戶,與鄰家相鬥毆死人兒逃亡。我倆一向不睦。他覬覦大頭領的位置時來已久,一直在找尋時機。這次沙洲島,終於讓他等來了。”

“這也怪我,太大意了。”白霸天露出一絲苦笑。

“人常說,一旦上了賊船,就很難回頭了。我就是這樣。人的心腸會慢慢變得殘忍、麻木。殺了一個人,再殺第二個、第三個,全然沒什麽感覺了。到後來,搶劫、殺人成了一種慣常。”

“其實,跟隨我的兄弟大多本是本分之民。金兵擄掠,官府盤剝,沒了活路,才來這海上討生活。”

白霸天咳嗽了幾聲,血又湧了出來。

“這買賣也不是那麽好做的,打點官府和官兵必不可少。得來的至少一半是要送給他們的。有時候官兵也冒充劫匪搶掠過往商船。”

白霸天的喘息聲更加急促起來。他望著元七:“你的船和人都在島上……”

元七點點頭,不忍看白霸天的樣子。

“你們幫我殺了杜彪,島上的錢財盡歸你們!”

他吃力地從懷中摸出一面雞蛋大小、金光閃閃的圓牌,遞到趙榛手裏:“島上忠於我的兄弟很不少,你拿了這個作信物,可以要他們幫忙!”

趙榛接了過來,白霸天神色一松。

“想從正面攻入山寨,大約沒有可能。島的南端有一條密道,通向山寨。除了我,沒人知道,你們可以從那裏上去!”

“我這樣的人,死在自己人手裏,也算是上天的報應……”

白霸天似乎用盡了全部的力氣,終於停了下來,閉上眼睛。

他的胸脯微微起伏,發出拉風箱一樣的聲音。稍停,突然猛烈地咳嗽起來,口中噴出幾口鮮血,腦袋一歪,死去了。

眾人將白霸天葬在了那棵棕櫚樹下,用大石壘起了墳頭。

回到船上,太陽已經落山。

在西天的晚霞裏,兩艘船悄悄駛向島的南端。

高大濃密的樹木將巖石和海水遮得嚴嚴實實。成群的海鳥在樹叢中鳴叫,飛起。

新月升起,鯊魚島在一片靜謐中。

趙榛,元七,末柯,還有十名桃花村的漢子,在月色裏登上了鯊魚島。

沿路都是密林,眾人一邊用刀劈開路徑,一邊向前走。蚊蟲叮咬著人的臉,用手一拍,整個巴掌都是黑黑的一片。

轟轟隆隆的水聲在前面響起。

擡頭看去,一條寬大的瀑布映在月光裏,如一道閃亮的水墻。下面是一個大水潭,深不見底。

四處看看,找不到上去的路。兩邊巖石陡峭,高不可攀。

趙榛註意到,瀑布水流極大,一瀉如雷,而潭水水面不漫不漲,似乎都朝著某個方向流動。

末柯跟在趙榛身後,沿著潭邊走了幾個來回,忽然撲通一聲,跳入塘中。

他雙臂劃水,奮力游向瀑布。不一會,就消失在瀑布後面。

好一會,還不見末柯出來。眾人正在著急,忽見水花一閃,末柯從瀑布裏面游了出來。

他向潭邊的人招呼一聲,喊道:“跟我來!”

眾人正待下水,從瀑布下面猛然竄出一物,細長光滑,朝著末柯撲了過來。

“當心!”潭邊一陣驚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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